【忘羡】膏销雪尽
⭕原著向
⭕胡乱写写，随便写写，我流认知
⭕考试攒RP，部分地方有化用部分书本中的摘抄x
⭕叽视角
叽叽！嫂嫂爱你！【灵魂呼喊】
————————
唯有思君治不得，膏销雪尽意还生。
——
蓝忘机伤过很多次，痛过很多次。
初学琴，琴弦把孩童幼嫩的指尖磨出水泡，挑破后红肿生疼的厉害，涂了药膏还得坚持每日不断的练琴，一挑一拈一拢一抹都是刀尖起舞的酷刑，十指连心痛的如此。后来伤口变成了厚厚一层茧，手掌褪去柔弱的稚嫩，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是双抚琴执剑的名士的手。当时年岁还小的蓝忘机以为他能把那种从指尖烧到心底的刺痛记一辈子，可当树木的光影从静室的这扇窗移到另一扇窗，最后融入一片夜色，第二日再随着太阳东升投在最初的窗纸上，如此轮回，日子从斑斑驳驳的影子里过去了，他只记得初学琴时手指会很痛，会磨出水泡，但究竟多痛也形容不来了，过去了太久着实记不清了。
记忆不是永恒，人总归会淡忘掉很多东西。就像他六岁时，再记不清最后一次见母亲时她有没有说什么话，有没有留给他一点作为母亲的柔软的念想，谁也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的相见，从此便是天人永隔。他总会觉得那不是告别，不是结束，仿佛下一个月那扇门还会打开，母亲站在门后，浅笑着拉他和兄长的手。只要他不是他亲眼所见的离别都不是离别，那个人总会回来，踏过漫长的时光，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再刻骨铭心的大喜大悲也会被时间淘洗淡去，留下心上一点淡旧疤痕，唯有触碰的时候才能隐隐回想起，哦，这里曾经疼过。这样有时很好，会忘记经历过的伤痛，化成脚踏实地的进步修为；有时不好，会忘记他渴望记住的，想永远留下的人和事。
蓝忘机第一次想留下一个人存在的痕迹。那个人站在墙头，肩上披着姑苏的清冷月光，携着一身酒香不知入了谁的梦。那晚与魏无羡打过一场，蓝忘机回到静室上榻闭眼准备像往常那样入睡，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魏无羡的脸。他说话的声音语调，他笑起时眉眼的恣意张扬，他在墙头脚尖一点灵动轻盈的身位步伐，和“魏无羡”这三个字，混着浓郁的天子笑酒香一起在心底描摹了数遍，好像要把这个人这件事永远永远刻下来，过了再多年拿出来翻看时也依旧崭新明朗。
他尚年少，不知何为心动，却已让月光把一颗种子埋进情深的沃土一点点生根，刺的心头发痒。他逃不开躲不开这种感觉，那个人总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晃的他心神不宁，于是他只能对魏无羡冷淡一些严厉一些，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小小心思的端倪。魏无羡还是撩拨他逗他，给他的画像簪一朵鲜花，把佛经替换成春宫图册，拎着两只兔子塞给他，也塞进他心口砰砰乱跳的心脏。蓝忘机第一次有了慌乱的心事，下笔便抄错一个字。之后他把错字抄写了一百遍，把魏无羡罚抄的书稿、亲手画的肖像、兔子和所有愉快的不愉快的回忆通通留了下来，封上锁，叹一声，完了。魏无羡因为和金子轩打架回了云梦，空给他满腔念想。他是贪一个念想，但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那里，物件怎么能满足愈发生长的情愫？
扯掉抹额时蓝忘机的慌乱达到一个顶峰，随着那根布料散开，好像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呼之欲出。他用抹额束缚住自己暗恋的酸甜心思不让一点泄露出来，尤其不愿让魏无羡本人知道，因为那个人一定会嬉笑着把他的感情当成玩闹，嘻嘻哈哈着抛之脑后再去撩拨下一个他感兴趣的人。魏无羡究竟知不知道蓝家抹额的意义？若是他知道，那他伸手扯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自己也有一点点的喜欢吗？这种杂乱的问题在他看清魏无羡茫然的表情时化成了羞愤的怒火，魏无羡不知道，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来动手动脚，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他。
玄武洞里他也是如此说的。彼时他刚刚被屠戮玄武咬住腿，伤翻了一倍，魏无羡扯了他的抹额拆了从姑娘那里拿来的香囊给他包扎了伤口，自己胸口的那个烙印烫伤却一点没有理会。蓝忘机心烦意乱，因为家事，因为自己的伤，因为魏无羡在自己面前撩拨其他女孩子，所以对魏无羡说话冷硬了许多。他胸中积郁的痛涩缺少一个爆发的口，在魏无羡扒他衣服又企图扯他裤子，还说着“我是不会喜欢男人的”的时候心如坠冰窖，最后一口瘀血吐了出来。他在魏无羡面前仪态尽失，咬了他一口不说，甚至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郁结心思变成了眼泪全部摊开在了魏无羡的面前。
实际上他不觉得魏无羡讨厌，甚至还是与之相反的，无法说出口只能埋藏心底的喜欢。但他注定不能表达，魏无羡也会因为他那一句讨厌而注定不与他走的多么近。他只敢在魏无羡睡着时抱过他躺在自己腿上让他睡的舒服一些，眼看他将要醒来又轻轻移开，而一怀的感情最终成了火堆映照下的一支曲，那是他曾经悄悄想着魏无羡一点点写下的。这样每当他弹起这首曲子就会想起魏无羡，所有的感情都如新的一般。他甚至悄悄给它取了一个根本无法告诉那人的名字，心想未来若是没了机会便将其带入坟墓，成一个消弥在时光里无人可知的秘密。
自魏无羡失踪三月再一身鬼气的回归后蓝忘机就不再因为这段隐秘的感情而心浮气躁，而成了一种执念，总担忧着魏无羡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会不会出意外，再撒手而去。他骨子里带着执拗，定要像父亲将母亲带回姑苏那样，把魏无羡藏起来，护好，唯有这样才能寻一处心安。而魏无羡不愿意，他是天边飞鸟是一缕不受人束缚的清风，鸟儿需要展开双翼而不是囚禁于一座牢笼，风拂过大地却不为一人停留。那时蓝忘机不懂，他追着鸟儿越过山头，想将风拢进掌心，那人却还是从他手中溜走，在漆黑的独木桥上一走不回头。蓝忘机的保护欲几近成了病态，他企图挽留他的鸟儿他的风，但魏无羡还是展开黑色的衣袖，飞蛾般扑入了一去不回的火焰。
蓝忘机不是没有想过将一切坦明给魏无羡看。他想拔出心尖上深深扎根抽芽长大的那朵花，交错的根系上还粘带着他血淋淋的一往情深，然后捧到那人面前剖白满腔真情：看啊，这是你给我的，我拿它换你和我走，哪怕从此共尝苦果，只要你在我就愿意。然而他做不到，他能把那片少年时埋藏下的心动拔出来，却无法从家族的盘错间抽身，稍一动就痛至肺腑。戒鞭打的他浑身浴血，一只脚踩进鬼门关，吊着他一口气的是情况不明的魏无羡，他竟以这样的念头从死亡爬了回来。蓝启仁见了他这等狼狈苍白却依旧在挣扎的模样，最终叹了口气——蓝家出情种是亘古不变的几近诅咒的东西，情能造就一人，也能毁灭一人。
后来魏无羡死了，蓝忘机在乱葬岗上拖着一身的伤寻了三日，只带回一个温苑。从前他觉得魏无羡留给他的东西不多不要紧，人总会在那里，想他了偷偷去看一眼装作偶遇也无妨。现在人没了，他这才觉到物件的念想根本不够，他们的交集并不多，他只是魏无羡命中一个过客，他爱得再肝肠寸断魏无羡也不会知道了。没有念想就自己创造，于是蓝忘机尝了魏无羡的酒，胸口烙上魏无羡的伤，一手培养魏无羡喜欢的孩子。他循着那些旧物，一点点把淡忘的记忆挖回来记录下来，每一滴墨都是他的一滴心头血，如此刻骨铭心的记住，以示永生不忘。
魏无羡死了，蓝忘机活着，蓝忘机却不曾觉得魏无羡死了。还是自幼时起的认知，只要魏无羡没有当面离他而去，那便不是永别。魏无羡身死魂消的前几年里蓝忘机有过很多念头，以“若是”开头，以一个完美结局的结尾，仿佛只要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他就能圆满的护住魏无羡。这样的念头来来去去，日夜不停，执念成了那朵爱恋上一片牢固的叶。蓝曦臣说这样下去他总会疯魔。
可执念才疯魔，疯魔才执念。
五年过去后那种波涛起伏的感觉淡了。伤药用完，他背上的伤收了口结了痂，长出新肉，一片深深浅浅交错纵横的疤。他记得戒鞭上身是很疼的，究竟能有多疼也形容不清了，就像最初弹琴伤手的那样，总归是很痛很痛。同时淡下去的还有他对悲伤的感觉。明明五年前他是那么痛苦，仿佛天崩地裂日月无光，险些直接跟着魏无羡一起去了。现在他的悲伤凝成了血，浸透了他灵魂，自己本身却察觉不到了。但他没有忘记魏无羡，他时不常会把那些记忆拿出来看看，好让它们永远清晰如昨日那样，作为毫无波澜平淡无奇的生活里一点点特殊的存在，尝的久了依旧能品出一丝甜味——至少他的生命里存在过这样一个人，打乱他的心弦，改变了他的一生。如此就是刻骨铭心。
蓝忘机以为他的后半生就要这么过去了，背着旧日的回忆一步一步前行。未来带大蓝愿后，他或许会在云深教育小辈，或许会继续逢乱必出。他也许会寿终正寝，或死于病痛，或牺牲于某一次凶险的夜猎。他不会有伴侣不会有子嗣，情爱之心冰封千里，孤独终老。他会成了书册上一个简单的名字和几行生平事迹，也许那时会把他和魏无羡的名字写在一起，也许中间会隔几个字，隔几行，几页纸，这都成了卑微的满足。
魏无羡死去的第十三年，姑苏下了雪，天地可见之处白茫一片，融了后空气满是湿漉漉的寒香。蓝愿踏过小路来到静室，抱着一摞笔记交给蓝忘机。前些日子蓝忘机外出夜猎受了点轻伤，此时好的差不多了。蓝忘机接过笔记，蓝愿略带期望的瞅瞅他，蓝忘机看着这个抽条长高了不少的少年，又想起当年夷陵街头抱住他大腿的孩子。
过去了这么久了，他想，十三年了。
十三年来他不是没有想过魏无羡，想的厉害了那种感觉依旧是淡淡的。像饥饿了多日的旅人，闻见炊烟的味道，却知道那不是自家的，便如此路过了。他这么多年见了太多似魏无羡又不是魏无羡的人，不管那些人如何一口咬定他就是夷陵老祖，蓝忘机都能直接辨识而不需要别的东西去协助。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眼睛鼻子嘴一样不缺，唯独那个人是夜空里一汪群星，山间一口清泉，从他掌心飞走的鸟，他想挽留却抓不住的一缕清风。谁也比不上，谁也替代不了那时的随风的心动。
蓝忘机告诉蓝愿，今年起你们就可以独自下山去夜猎了。少年惊喜的点头，然后心满意足的领命离去了。
雪尽了，伤药用完了，前日的伤不再痛，前年的伤再不痛，前世的伤忘记了，唯有思念的情意依旧在他心里，随着时间沉淀成一种淡然的爱，与过去相比却不减一分一毫。谁也不知道这是他满腔回忆的最后一年，几个月后有一个人踏着山间草叶吹奏着那支被他藏于心底的曲子，一步一步走向他，最终撞进他的怀里，再也不离开。
“含光君，近日听闻莫家庄走尸作祟，我们想去看看。”
“去吧，一切注意安全。”
评论(74)